看到艾未未的照片，不由心酸难忍。他显然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对于一个自由的灵魂来说，面对如此强大霸道无耻的暴力机器，精神上受到的创伤可想而知。即使当局没对他使用任何暴力，他所受到的折磨，也是巨大、难以承受的。这个国家遭受的苦难何时才是尽头？一点一滴，像艾未未一样，用身体去改变吧。
就艾未未事件来说，当局是失败的。因为虽然他们欲加之罪，采用惯常的无耻手段抹黑艾未未，但到头来，除了环球时报之流无耻的媒体，他们自己控制的声音都没有几个敢公开站出来说，党是对的，而迎来的是普遍的一片骂声。这表明他们已经完全失败了，不能取信于人，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了。他们是文明的敌人。
释放艾未未，是迫不得已改变的第一步，到底能改变到什么程度，有待进一步观察。专制政权作出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在现代社会，在一个信息普遍发达，价值趋于自由人性的开放社会里，要进行不讲道理的统治，要为所欲为打黑黑打，是更困难了。艾未未的事情就是教训。当全世界都说你没道理的时候，你要再进行下去，继续犯错，已经很难。在互联网时代，你已经很难把事情捂起来关黑屋刑讯逼供，因为一切都会说出去。
但艾未未的事情，与其说是正义的胜利，不如说是技术的胜利。因为在中国，没有多少人具有艾未未的名气和影响力，没有多少人有艾未未对互联网的运用能力和在互联网界的影响力，因此对艾未未的假释未必是一个好的征兆。虽然他们失败了，但是他们更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能有效控制好信息，一切还都好办。
但是在本质上，当局这样做是更大失败临头的兆头。因为事实上，艾未未等是在拯救这个体系，而不是在破坏。他们是理性主义者，希望用良性的互动和行动的力量对这个行将溃烂的体制做有效的改变，挽狂澜于即倒。但艾被抓，表明他的行动失败了。到底需要多少艾未未才能促成这种改变，或者能否改变，还未知。
艾未未的妥协退让，是应有的权利，也是非暴力抗争之道。对于一个蛮横霸道无耻之尤的暴力体系，你再抗争下去，已没有意义。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每个变革者都应学会这一点。非暴力和理性主义已经被验证是现代社会最有力的改变力量，重要的是改变人心的背向，事情的是非曲直之争，让人民去选择。
而不是非要采取暴力的手段。让一个人显得没有道理，比推倒一个人乃至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更能形成变革的力量。
艾未未事件给中国的知识分子也上了一课。它表明，行动比理想更重要。中国从来就不缺乏对当局批评的知识分子，但是怎样让批评更有效，很少有人想过。这样也让其批评被看成是对当局不满，想和当局作对，很难在信息权利受到严重肢解控制、奴性严重比较麻木的民众中获得影响和支持，从而获得实质性的改变。
你不去关心民众的事情，不去靠近他们，设身处地体会他们喜怒哀乐，你的理想就很难在他们中间产生共鸣和影响。这是自孔子以降中国知识分子缺失的一种精神，即行动精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对体制有可以理解的依赖，有不可理喻的幻想，觉得统治者终有一天会如梦初醒来改变。
事实上，他们从来忽视民众的力量。中国知识分子的民本主义，从来是站在皇帝哪一天回心转意、实施变革的基础上。因而在中国民间，很难、从来没有形成过一种倒逼改革的力量。这种力量很重要，但没有，难免让结局一再烂下去，直到一发不可收拾，改朝换代继续换汤不换药。老实说，中国的知识分子应该愧疚。
在今天，中国不止出现了一个艾未未。非暴力不合作的精神就是把身体练强壮，能够抵抗强大的专制机器折磨，不折不挠，唤起民众的权利意识和抗争精神，直到体制能够做一点一滴的改变，最终形成民众与国家机器共治的局面。从这一点来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艾未未和中国的知识分子还要继续努力。
避免官权无限膨胀，民权日渐受损，最终不得不起来采用暴力的局面。这是几千年来中国旧有的局面，要出现新的局面，需要几代人持续不断的努力。把非暴力不合作的精神根植到民众的心灵深处去，中国才有救。在我们的儿子孙子一代，他们才能做正常人，上学恋爱谈天上街，自由选择，彻底结束万世为奴的命运。
2011年6月2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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